暮云归和江月深吸一口气被章柳拉着潜入水下，耳朵和鼻腔进水的感觉很不好受，浑浊的水下明明灭灭，只能看见水波上晃动着的光。

暮云归之前没有刻意练习过潜水，进水一段时间后便七荤八素，大脑开始缺氧，他紧紧用手捂住口鼻，避免自己忍不住呛水。章柳的手有力地拉着他的衣领，让他不至于在水下迷失。

呼吸困难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，暮云归在经历过一段深邃的黑暗后，感到自己在往上浮。眼前越来越亮。

终于他来到了水面上，他握着自己的救身服，放眼望去，身后竟然是一座小岛。这是游乐园地图上完全不存在的事物。

之前在前方引路的人鱼们此时也没了踪迹。

“那边是不是出口！”凌星川眼尖地看着不远处的标记，这条小溪按理来说只有一条河渠，即便中途出了意外，顺流而下找到出口也是正常的。

“还真是。”温安朝着她指出的方向望去，那一处隧道和他们来时的隧道看上去一模一样，似乎绕了一圈，他们再次回到了入口处，“奇怪，难道那些人鱼不是打算威胁我们？而是想要带我们走？”

“不可能，如果他们没有恶意，又为什么要抓走顾问。”没有去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，李星的脸色有些凝重，连带着语气都重上不少。

“有没有可能抓走顾问的另有其人？”江月提出一个猜想。

李星张了张嘴没说话，这还真有可能，如果是同一批人没理由这样做，但是如果真是这样，顾问的处境反而更加危险。他应该猛子扎进水里，四处搜寻着刚才引路的美人鱼岛踪迹，事情具体是怎么样，还是要问他们才清楚。

知道他心中着急，其他人也没有阻止他的行为，“既然已经看见出口，吴霜，”暮云归转头看向湿漉漉的长发女人，“你能先带着这两个孩子出去吗？”

出口近在咫尺的情况下，吴霜没再拒绝，这一处的水浅上不少，水面距离河底最多不过两米，即便是不会游泳的江月也能够借着身上的救身服划上一段距离。

他示意章柳松开抓着江月的手，看着三人朝着出口的隧道方向游去。

“我们回去救人。”暮云归看向留下的其他人，大家都点了点头，现在陈清生死未卜，要他们抛下他直接离开，他们做不出来。

“章柳。”暮云归转头对上她的视线，“你能听见美人鱼或者陈清的动静吗？”

在水里找人的难度太大，但是章柳异能升级之后，能够听见一些奇怪的动静，暮云归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问。

“人鱼。”她嘴里吐出两个字，抬手指着一个方向，随后拉着暮云归的衣服朝着那个方向游去。

见到她的举动，其他人对视一眼，连忙跟在他的身后。

随着距离的接近，暮云归若有似无地听见了一阵歌声。

“你们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唱歌？”暮云归趁着换气的机会询问道。

“有。”温安答话，“是美人鱼的歌声。”

传说中的美人鱼会用歌声引诱水手，然后对其进行狩猎。这个传说在不同的地方细节不符合有所不同，但是总体上是不差的。虽然他们之前遇见的美人鱼和想象当中的区别很大，但是大家一听见歌声，还是忍不住条件反射地联想起美人鱼的歌声。

“歌声有致幻效果吗？”暮云归朝着章柳询问道。

“嗯。”在游泳的过程中，章柳吊着舌头说话很不方便，基本上能简则简。

“捂住耳朵有用吗？”温安继续问道。

“嗯。”

“可是，捂着耳朵不就……”暮云归本想说捂着耳朵不就没法游泳了，但是话未说完，耳朵上便盖上了一对冰冷的手，无声又尖锐至极的音波在他的耳边乍响。

章柳使用了自己的能力。

即便是提前被人捂住耳朵，但是距离太近，他还是懵了好一会儿，耳朵中充斥着“嗡嗡”的耳鸣声。

半晌，他这才确定远处的人鱼歌声停了下来，周边除去水流的声音再无其他。

这时候就是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章柳东意图，人鱼的歌声多半不是单纯捂住耳朵就能隔绝的，即便可以，他们现在所处的条件也完全不允许他们做出这样举动。于是，章柳决定采用更加简单粗暴的方法。

在对方攻击他们之前，抢先攻击对方。

大家逐渐缓过来，由李星领头，朝着人鱼聚集的位置游过去。

人鱼们刚才所在的地方靠近湖岸，水底有着不少凸出水面的石头，之前他们在远处看见这边大量人鱼趴在礁石上玩水，但是当他们赶到这边的时候，人鱼已经所剩无几。

李星冲得最靠前，赶在人鱼全部撤离之前，逮住了一条，“顾问在哪儿？”他从背后卡住那尾人鱼的脖子，凶神恶煞地问道。

人鱼腐烂的嘴唇张开，说着让人完全听不懂的话。

李星皱眉，语言不通，他完全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，呵斥一声，让他停下，“现在开始我问你答，对就点头，不对就摇头，听明白了吗？”

“嗯嗯。”那人点点了头，这让李星确认对方能够听懂他在说什么。

“顾问现在在哪里？”李星迫切地想要知道顾问的位置。

那人摇了摇头，浑浊的眼珠和他对视着，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。这并不是一个能够用对和不对来回答的问题。

“摇头是不知道的意思吗？”

“嗯嗯。”人鱼点点头。

“是你们抓走的顾问？”

人鱼再次摇头。

“你们刚才是打算引我们离开？”

人鱼点点头。

几个问题，大家已经了解了基本情况，刚才江月的猜测基本正确，抓走顾问和给他们打引路不是同一批人。

李星的脸色更加难看，他焦急地抓着头发，心中产生一股无力感。

“大家，我抓住了一条人鱼。”就在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候，一个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。转头望去，正是之前送两个小孩离开的吴霜，此时她手中正拉着一条鱼尾，轻松地捏在手上。

“你怎么回来了？”暮云归有些惊讶，他还以为对方已经完成这个项目了。

她对着暮云归笑了一下，没多解释什么，“她似乎会说人类的语言，我们可以问问她。”

此话一出，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。

几人带着两尾人鱼聚在一起，两条人鱼对比起来非常明显。虽然身上的腐烂程度看起来都很严重，但是李星手中人鱼男性特征更明显，吴霜手中有着一头波浪长发，没有喉结，脸部线条也更加柔和，是一条女性人鱼。

被吴霜倒着提在手中，她一直在奋力挣扎着。说起来，暮云归到现在也还不知道吴霜的异能力是什么，章柳是诡异也就算了，怎么连吴霜的力气都这么大？

当她松手想要将人鱼的头换出水面的时候，那尾人鱼反身潜入水中，在几人的间隔的缝隙间游走，眼看着就要冲出去，温安在水下严阵以待的发丝已经编织成为一张白网，将人鱼牢牢网住。

“别想跑。”他一边控制着发丝收网，一边有些得意地笑着。

“你能够听懂我们说话？”暮云归率先发问道。

害怕人鱼跑掉，他们暂时没有给她松绑。由发丝构成的网面在她的身体上勒出一道道发紫的印记，似乎极不舒服，她嘴里发出和其他人鱼相似的叫声，看向他们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哀怨。

“别浪费力气了，你绝对不可能自己挣脱的。”温安翘起嘴角，极有自信地说道。

她挣扎了一会儿，发现自己的确无法挣脱，终于放弃了挣扎。

“你们为什么要抓走顾问？”暮云归偏着头看向她。

一口有些蹩脚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，“我们没有抓走那个男人，是姐姐抓走了他。”

“姐姐是谁？抓走他想要干什么？”

“姐姐是我的姐姐，也是人鱼一族的女王，我们人鱼这一族需要依靠吃人来保持一半的人身，姐姐抓他……是为了吃掉。”

“他现在在哪儿？”李星迫不及待地问道。

“可能在姐姐的洞穴 里。”女孩似乎被李星的神情吓到了，后仰了大半个身子，缓缓说道，“你不用担心，洞穴中的人很多，一时半会是轮不到他的。”

众人有些黑线，但是不可否认，她说打话的确起到了一些安抚效果。

“带我们去找他。”

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，女孩看起来十分犹豫，但是在几人的威胁下，最后还是点了点头。

一路上她想众人解释了人鱼一族的由来。人鱼的原身是一种水怪，在人类恐惧的滋养下诞生出智力，他们的能力是能够通过吞噬其他物种来改变身体形态。当第一个水怪意外吃人后，人鱼由此诞生。

因为外表美丽，人鱼受到了人类的推崇，他们也借此获得了狩猎的便利，族群扩大后，遭到了人类的报复，出现了专门狩猎人鱼的捕鱼人，他们的目的是抓住人鱼，贩卖他们的鱼尾。

在人类的大肆捕猎下，人鱼差点灭族，危机出现后，人鱼纷纷转移成为其他形态，但是有一小部分人不愿意做出妥协。外表会影响心智，当他们以人身鱼尾的形态出现时，也能同时拥有人类的智力。

体验到高智商的妙处后，很多人不愿意回到原来的愚昧状态中。